嚴重時刻（Solemn Hour）－里爾克
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哭
無緣無故在世上哭
在哭我
此刻有誰在夜裡某處笑
無緣無故在夜裡笑
在笑我
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走
無緣無故在世上走
走向我
此刻有誰在世上某處死
無緣無故在世上死
望著我
最近讀詩，想起里爾克。每每想到里爾克，《嚴重時刻》總是最先躍出來，在腦中盤旋不去。
此刻有誰？
蒼茫嚴肅的時間，孤獨的人。
在世上哭的，在世上笑的，在世上走的，在世上死的，那個某人，我不認識他，他不認識我，我們都同樣孤獨。
孤獨的時刻，是嚴重的時刻，是人的時刻，是自我意識深刻地爆發，又深刻地陷入寂靜的時刻。
這世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把這樣的時刻看得如此嚴重，這世上也有人，從未曾有過這樣的時刻。
嚴重時刻，讓我想起洛爾加的詩句，急促如催命的鼓點，死亡撲面而來的不可抵擋的時間：
在下午五點鐘。
在下午五點鐘。
致命的下午五點鐘！
所有鐘表的五點鐘！
午后陰影中的五點鐘！
某一刻，可以是任何時刻，也可以讓人想起那一刻。
那一刻，一個在人間飽受戕傷的天使飛走了；那一刻，人類的又一個偉大的靈魂在這世上消弭了。那一刻，Michael Jackson死了。
一個娛樂時代的天才，一個娛樂世界的天才，悖謬般嚴肅地照耀著這個世界——相比於他，這個世界是荒謬的，充滿令人作嘔的娛樂感的，而他面對這個世界的態度，比絕大多數人都要嚴肅，包括那些嘲笑他的、凌辱他的、和損害他的，以及，很多愛著他的。
并且，甚至，竟然，居然，他，熱愛這個世界。
此刻有誰？誰還在？
在天使遭受磨難的時刻，誰是上帝在場的證明？
此刻誰哭？此刻誰笑？
此刻，彼刻，每刻，
哀傷而唱歌的時刻。
痛苦而跳舞的時刻。
死亡的時刻。
某一刻，每一刻，都是嚴重時刻。
四段詩行，四種時刻。
哭笑生死，生死歌哭。
都是他的時刻，都曾經是他的時刻。
閃耀的舞臺，一生的凝聚，他燦爛若星子，輝煌如太陽。
那是他的時刻，他唱歌跳舞，狂放地大叫，打滾撒野，模擬人生的高潮，哭泣止不住，如孩童。
他呼風喚雨，山崩海嘯。
——他掌控這一切，
他超凡，他把這些，表達為至美。
那一刻，他暗自哭我們，
在寂靜美好的莊園裡；
那一刻，他偷偷笑我們，
在人聲嘈雜的廣場上；
那一刻，他堅定地走向我們
——卻有多少人，
向他背過身。
那一刻，他死在了世上某處
——永遠，
溫柔地，望著我們。
來源：MJJCN 文/166貓姐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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